老白头将连山尸身,藏匿密室冰窖。一切放心妥当。
祭日当夜。阿虎便潜入了魂域,追索连山元神。元神,一定攥在飞裳手里。
第六天夜。那天光。只消再泛出一星星儿的鱼肚白。元神便再也不属于连山了。
可!哪有飞裳啊?哪有血戎啊?哪有少年王子的魂域啊?
“啊!连山!算我阿虎,求你啦呀!你能正常点么?昂?……你这魂域里?你自个儿瞧瞧!都是什么乌七八糟呀?……小山子!来来来!你自个儿来瞧瞧呀你!”
阿虎急得嗷嗷干嚎。两只爪子凭空抓挠……这儿。这儿。这儿不就是地府城邦么?
可!地府城邦。何时遭了水淹?何时变作了一座“水国”?
决绝不是污浊的山洪水。决绝不是浑黄的彰河水。
这水国。无比清亮透彻。无比柔顺驯服。无比俏皮盎然。
白天烈日当空,水里的日头。夜里月朗星稀,竟还是水里的月亮。
有人。当然有人。熙熙攘攘的人。水中吃。水中睡。水中嬉闹。水中冥思……啊!水人?水城?水国?
灵兽阿虎。匿身水国。游弋六天。连飞裳的一根汗毛都没嗅到,就更别提瞄见她人影儿了。
阿虎化身一副俊秀少侠模样。飒爽锦衣短打,腰挎血戎玉柄金刀,长长的黑锦髻带漾在水中。来来回回,就在“戎兴镖局”这条街上,徘徊了六天六夜。
“戎兴镖局”——血戎,刺探天下万象的大本营。
“娘娘您。尽管放心好啦!但凡。探得王子殿下丁点消息。立马禀告娘娘!……石忠心里有数。您。您……聚天下幽幽冤情,难抵娘娘满满十四年怨念。”
石忠大头目,抱拳拱手,深深一躬。水国里的声音,瓮声瓮气。
水国美人。只在发梢挽了一个髻子。殷红斗篷荡着。长发及腰漾着。
楚楚哀容,嘤嘤泣声。感染着路人们,总也奈不住地驻足欣赏。
“哪有。宿命罢了。我这肉身凡胎的女人。总也拗不过神啊圣啊的。任凭欺辱,我只受着罢了……到头来。竟被山儿。山儿他……唉!我。我不怨山儿的!”
飞裳。朝石忠浅浅地揖了揖。青葱玉指抹了抹泪珠儿。
阿虎。又惊又喜。紧抽了抽了鼻翼。那溶于水中的泪珠儿。浓浓的小山子味儿呀!……错不了。飞裳娘娘。
游弋水国地府城邦,丝毫不比凭空着累。满城的街市。满街的行人。到处灯火阑珊。浑身徜徜徉徉。
阿虎,心情大好。十步开外,握紧刀柄,紧咬住飞裳不放。不经意抬头瞄上一眼。一轮水国皎月,慵懒地躺在当空。
悬了六天。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掉进了肚子里……哼哼哼!小山子。再忍忍哈。马上还你元神呦。来得及。来得及呀。
“哦?阿虎呀!怎么?……寻山儿?还是特特来寻我的呀!”
阿虎,只顾憨憨地仰脸望天。飞裳猝然驻足转身。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哦。哦。哦不!哦对!……阿虎,不寻娘娘。阿虎,特特只为王子殿下而来。恳请娘娘,将那元神还予阿虎就是……阿虎。求求娘娘。”
阿虎。跪地匍匐。磕头捣蒜。腰间血戎金刀,哗哗楞楞作响。
“哦?如若不然呢?我若就是不还呢?又当如何?就用你手中金刀,就替山儿他,再往母亲颈子上划一刀。又当如何!……阿虎!你倒评评理儿先!……哈哈!……苍天啊!”
飞裳。那早已淤满无尽深渊的冤念。终于燃爆了。
无相无形的水波。掀起的地震,飓风,雷鸣,闪电。摧毁了皎洁水月。与之神秘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