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是你面前这座神塑真正的主人，玄离门初代祖师，紫雨仙子。”

“初代祖师？”君临闻言惊跳，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千尺高的祖师神塑大喊道。

“是。”清虚努力平静的点了点头。“她说她七千年前并未羽化，而是因为某场劫难而陷入了涅槃。”

“她说她本不会苏醒，一直会以不可见的灵体游弋在玄离峰，一直到沧海桑田。”

“而她却苏醒了，因为一个男孩到了这里，手中抱着两个骨灰罐。那是寄宿灵气等待苏醒最好的东西。”

“紫雨仙子的灵体在苏洵师弟娘亲的骨灰罐里沉睡了一年，开始有了灵识。而从那时候起，每天抱着骨灰罐睡觉的苏师弟隐隐听到了那骨灰罐动静，看到了骨灰罐上漂浮的文字。”

“那是紫雨仙子的传给苏洵师弟的剑意，苏洵师弟以为那是逝去娘亲的指引。”

“从某个夜晚起，苏洵师弟开始修行。然后将修行获得的天地元气反哺到骨灰罐里。”

“所以苏师弟三年里修行只到了荒境，因为修行的一切，成为了紫雨仙子重生的力量源泉。大概便是第三年的那个秋天，苏师弟第一次见到了紫雨仙子。知道这了那几年每个夜晚抱着睡的，除了他的爹娘…还有一个她。”

清虚的话语沉静悠远，他开始不用初代祖师去称呼那个女子。或许是因为苏洵的关系，让那个祖师的称呼显得那么怪异。

君临已经听得神情迷离，他不知不觉的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浊气打扰这个神奇美丽的故事。

“总之，她苏醒的那些年一直和苏洵一起度过，形影不离。而苏师弟也成为了和她曾经一样强大的修行者。二人之间从未有七千年的岁月隔阂。”

“若没有异魔降临，没有玄离生死劫难。或许他们便这样一直到下一个千年。可是异魔来了，玄离山要灭亡了。紫雨仙子终于在苏洵去应战靳墟之时，到了我们面前。”

“当时我们都跟着师父跪了下去，看着紫雨仙子平静的受了我们一礼。然后她没有寒暄，只是对着众人开门见山的说，我来救你们了。”

“你说苏师弟说话的方式，是不是和她学的？”清虚喟叹，认真听故事的君临没有发现这老人眼角竟是挂了一滴泪。

“后来，紫雨仙子提出了自己阻止异魔的方法。那方法你也知道，便是命阵。”

“我…知道。”君临这才看见清虚黯然的表情，心中不知道为何一痛。他终于想起了师父在命阵中也流露过这样的表情。那时候他正在与自己解释命阵。

“传言此阵乃是神启，贯通天地命脉，需要一位天启之人献身为引，千万人齐心与之血脉相连方可发挥横扫一切的力量。”

“于是在那次浩劫最后的惊天决战中，有一位天启血脉的女子献身祭天，率领玄离门上下弟子九千人连通血脉，把异魔镇压与玄离山中，形成了这片浩瀚命图。”

苏洵的话如针刺进君临心头，像是爆竹塞进自己的耳中。他看着面前这巨大的祖师雕像，那个女子的面容那样清晰，以前有些圣洁庄重，现在，却只觉得亲切和可惜。

原来，那献身祭天的女子是她。那改变玄离命运的是她。

自己一直疑惑，曾经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师娘的人，也可能是她。

“后来，她死了。”君临酸楚道，他感觉的自己的眼睛有些不舒服，伸手去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哭。

“是啊，死了，和师父一起死了。那时候血脉撕扯，还有三千二百六十三位师弟师妹，连命轮都没有定形便付出了生命。”清虚见君临落泪，也不去擦老眼中的泪水。一老一少就这般落泪，传出去恐怕惊倒玄离几座山峰。

可谁也无法以嘲笑来对待他们的泪，三百年前，成千上万人为了一个希望赴死。这故事值得三百年后的泪水祭奠。

君临一边流泪，一边问：

“那师父呢？”

“你师父…那一天他向往常一样，清晨洗剑出山，直到日暮而归。那时我和天武奉掌门之命，在阵峰山谷迎他。他一见我二人，原本疲惫的神态立马高兴了几分。”

“然后他畅快的和我们说，今日他又多刺了靳墟一剑。当时所有二代弟子中，唯有我和天武师弟知道紫雨仙子说的命阵之事，当时我和天武师弟了解命阵凶险之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下山拖延苏洵师弟。”

“因为紫雨仙子说过，若让苏洵师弟上山，他断然不会同意这个计划，而初生的命阵无法压制苏师弟，那么玄离便没有任何希望完成大阵。”

“唯有等紫雨仙子和师父开启阵势，待其威势无人能挡之时。苏师弟也只能被迫成为阵中一环。”

“苏洵师弟战了十五年，或许他只要愿意，便还能再战个十五年。可当时的玄离，哪怕是十五天也难以坚持下去。”

“所以明知道紫雨仙子可能和苏师弟是伴侣，明知道命阵需要以紫雨仙子性命相祭。我和天武师弟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清虚湿润着眼眶回答，数百年来他从未哭得如此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