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琉衣什么都没有带,只有一张玄卡,低等民以及无法出示身份证的人乘坐火车,便默认了只能乘坐低等厢,顾名思义是为低等民准备的车厢,为了保证尽可能多的拉载乘客,低等厢里根本没位置,所有人都像是下面条一样挤在里面。
而要到剑山岭原,到茯苓城之后还要乘坐客车,然后还需要差不多还要走上大半天。
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来到了此地。
寒续一直不愿意回想起此地的样貌,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这里的名字,或许是因为这里对他来说就是他噩梦之地一样,他越是在梦里梦到这一切,越是不想在现实里也去认清这里。
这是白琉衣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她十年后第一次重回故地。
崇山峻岭,茂林繁草,山腹间白雾缠腰,山涧下白湍清水,这里是现如今难得的风景地,让人几乎忘记了纷扰的城市生活。
完全不同于贫民区的破败,只有美与宁静,然而对寒续来说,却没有让有半点美的感觉。
天空在下小雨,寒续的头发湿漉漉的,而现在这狼狈凄凉的感觉,让他瞬间感到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他在此地狼狈不堪的岁月。
寒续心情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衣裳,随着一步步地走入,越发的沉重。
……
没有人烟便没有严格意义的路,行走很是困难,必须要从荆棘中穿过,寒续的衣服很快就被挂出几个口子,沾上了很多的草屑。
寒续拿出地图,循着十年前的记忆带着路,不知是庆幸还是不幸的是,这里的景『色』与当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他几乎没有走错,而当周围的景物越来越熟悉的时候,他的呼吸也悄悄粗重起来。
白琉衣静静跟在他的身后。
此前的作战白衣太显眼,白琉衣重新换了一身寒续帮她买的杂牌绿『色』休闲装,她也不挑拣。脸上戴上了口罩,将她那张美而不愿展『露』于天地的容颜掩藏起来。此前的她身上总有一股远离尘世的古风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现在看起来就更是像是一个非常寻常的年轻女孩。
爬过一座山之后,便是一处沿着溪流的开阔地,因为雨水积淀的缘故,水流格外湍急。两侧则是峻美的奇峰,脚下是『色』彩斑斓的雨花石。
两侧山峰形成的天然沟壁让山风在此地自由吹拂,使得地势相对较低的此地反而没有白雾笼罩。
抬头一看,头顶白茫茫的一片,眼前又清明,仿佛天塌落在了头顶那触手可及的地方。
走了一会之后,雨已经慢慢停了,不过天空没有要放晴的迹象。阴郁的天『色』,像是人阴郁的心情。
白琉衣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寒续的前方,柔和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繁花绿水,总看不够。
寒续望着她和自己印象截然不同的背影,不由放慢了自己的步伐,现在的她谁都无法将其与那个此前展现出可怕力量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两人一路走来,几乎没说过什么话,而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或者闭目,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是这一路的近距离接触,他觉得她或许比自己还可怜。
自己还有王眸眸,而她,什么都没有。
寒续『摸』出手机看了时间,现在已经快到正午十二点。
“你要吃什么吗?”寒续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包饼干。
白琉衣回头看了她一眼,白『色』的口罩遮挡,依然挡不住她那股拒人千里的气质。
见她不回话,寒续以为她会拒绝,准备把饼干放回去的时候,白琉衣才在转身的时候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点得很细微,但是寒续还是看出来那是点头的意思。
……
溪边的地面有一大段受突出山体的遮挡没有被雨淋湿,寒续坐在了那里,把食物放到了地上。都是一些饼干面包之类,还有几瓶矿泉水。
白琉衣站在远处一块平坦的大石上,静静看着溪水从山麓巅流向山麓失神。
一只松鼠从寒续头顶一根斜生的大树上爬过,好奇地盯着下方突然的来客。
寒续紧了紧口罩,他不觉得饿,脑子还有身体里,全是有关十年前的回忆,一些折磨后的痛苦,这个时候从骨子里一点点渗透到他往日备受折磨的皮肉上。
白帝梦靥一样的脸在他脑海里重新汹涌起来,他的手抠紧了石面。
白琉衣转过身的时候,他又渐渐恢复到正常。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不过没有坐下,而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前。
两人脸上都有口罩,一黑一白,像是两道帷幔隔在彼此身前。
寒续明白了她的意思。
抓起一袋面包之后,转身往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