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昨日连绵细雨,至雨过天晴,这一日自初晨便日照万千,明亮的日头驱散了城中的阴暗,将所有的污浊都逼迫的不见了痕迹。
陈牧并不清楚一日夜间的暗潮涌动。
但他向来居安思危,更知晓机遇与危机并存的道理,当上了差头固然站到了更高的地位,但同时面对的也将是更棘手的麻烦与凶险,而想要从中披荆斩棘,登云而上,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的实力。
因此一夜也不曾怠慢修行,只待搬家过后,便开始磨皮法的修炼。
一般来说乔迁新居是一件麻烦事,但对陈牧来说却相当简单,因为家里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搬走,需要带着的就只有陈玥和王妮而已。
穿着一身新衣,洗的干干净净的陈玥,跟在陈牧身边走出家门。
自从十二岁之后,陈牧就很少带着她出门,即使带她出去,也是让她故意弄得蓬头垢面,变成又矮又丑分辨不出性别的样子,如今总算是能穿着新衣出门。
陈牧对两间老屋并没有什么留恋,此时外面已经有差役候着,等他带着陈玥和王妮出来,便在几个差役一同的护送下,往九条里的后街而去。
很快。
到了地方。
那是位于城卫司后方,大概只相隔两条街的一座宅院,虽然不是那种贵门深院,但两扇红木门板板正正,门前打扫的干干净净,里面的一排排屋舍也干净整洁。
这一套宅邸是两进的院子,分别有一个前院和一个后院,横纵各三间,可以说是十分宽敞,就算再养着三五个老仆丫鬟,也不狭窄,已经不是寻常民家能住的宅子。
“老爷。”
门外等候着一个老仆,一见了陈牧就恭敬行礼,然后一边领着陈牧进门,一边给陈牧说着这两间宅邸的布置。
“闵老爷平日里不来这边,所以只有我一个老奴平日里清扫尘土落叶,老爷您要是觉得使唤人手不足,去门市那边采买也十分容易。”
老仆介绍完了屋子,便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一旁。
当今世道混乱,能给有权势的人物做仆从,那是多少人都会争破头的事,虽说入了奴籍,但从此之后就不用被各种苛捐杂税纠缠,也免了帮派混混的骚扰,就算不发月例银钱,也至少吃饭不愁,活得也甚轻松。
对陈牧这位新来的老爷,他自然是不敢怠慢分毫的,万一惹得陈牧不高兴,将他驱逐了出去,那他可就没有容身之所了。
“我喜好清静,采买人手就暂且不必了。”
陈牧冲着老仆摆摆手。
这宅邸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算大,有一个老仆清扫院子基本够了,陈玥那边现在也有王妮跟着,所以丫鬟也不用采买,保持现状便是最好。
搬进了宽敞的新家,陈玥显得很是活跃,每个屋子都要进去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检查,王妮则乖巧的跟在她旁边,也不插话。
陈牧却并不和陈玥一同嬉闹,而是自顾自的去了后院。
后院都是住人的地方,一个正居以及两边的厢房,陈牧让陈玥随便挑选一间,陈玥两边瞅瞅后选了西边的厢房,陈牧则住在正居,以前兄妹俩一直被迫挤一个屋子,甚至冬天时还得挤一张床,现在总算是有了空房。
“总算有点样子了。”
陈牧走进自己的正居,看着宽敞明亮的外室和里面的卧房微微点头,然后在一张黄木椅子上坐下,接着思忖片刻,从怀中拿出了一叠黄纸。
纸上正是那份‘金磨皮法’。
昨夜他其实已经细细查看并仔细记忆,但这磨皮法和刀法却不同,是需要依赖外物才能进行的淬体法,是以他昨夜也没能练起,今天还得去采买物件。
与其说是金磨皮法,不如说‘金沙’磨皮法更贴切,其法子是需先挖一坑,横躺进去,再以细密的沙粒,将人掩埋,最后将药散熬制的汤汁倾倒上去,反复数次。
其中说,寻常磨皮法,往往都是粗盐磨砺、石桩撞击之类的法子磨炼皮膜,要么就是不断的磨损皮膜,再使其再生来蜕变,要么就是通过一次次撞击,捶打熬练,无论哪一种都会对人体造成一些暗伤,年轻时暂时不显,但一到年老,便会出现各种问题。
而金磨皮法,相对来说就要温和太多了,更多以特制药散熬练,以冰凉的沙土来分担药散中的烈性,中正平和,乃是最不伤体的法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