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瑜城的平民百姓来说,这是个十分平常的日子,是年关后的第九天,凛冬之寒依然不曾退去,家家户户还是很少出门,俱都呆在家中烤着火炉。
今年的冬天也不像上一个那么难熬,不曾有‘大寒’的天象,也没有太多的风雪,一些老人为此忧心忡忡,觉得没有大雪的一年,也许会是更糟糕的一年。
而相比起瑜城的数百万黎民。
稍微上层一些的势力,在这个日子里,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变化,一种气氛的变化,在冬天的寒冷之中,似多了一分紧张之感。
因为太多的人手被调走了,包括城卫司东南西北的几位总差司、内城区的都司,以及各种衙司的都司、乃至监察司的诸多人手,甚至各大家族都被强制征走了些人马。
内城。
何家。
位于何家最中央的那个富丽奢华的正堂。
此时仅有家主何正崖,以及一个穿着玄袍的人影,面容随意的站在那里。
“晏景青已经走了。”
“他果然是留了陈牧在瑜城。”
玄袍人影淡淡的开口。
何正崖拄着手杖,声音低沉的道:“但晏监察使也带走了我们何家不少人马。”
晏景青去往紫雾山脉,留陈牧在瑜城,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出乎预料的事情,毕竟紫雾山脉离瑜城很远,战事一起也多半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以晏景青对陈牧的赏识,大概是会留陈牧在瑜城居中调度。
毕竟陈牧的情况比较特殊,属于天赋资质相当不错的人物,需要时间来成长,调派陈牧去紫雾山脉前线没什么意义,更适合去紫雾山脉的自然是薛怀空、何无忧这样的人物。
并且。
余家那位余九江实在是太老了。
晏景青此次即使想要调动所有兵力,尽可能的掌控局面,能调走何无忧、薛怀空,但总归是没法去调动余九江的,各方面都不合适。
那么调走了何无忧、薛怀空、谢长峰等各大家族的扛鼎人物,留陈牧在瑜城居中调度就很合适,有余九江在,安危也有保障,内城还有一个孟天章,更不会起什么乱子。
“呵呵,何无忧不在,你们就不敢对他下手了么。”
玄袍人影语气中略带一丝嘲弄。
何正崖沉声道:“余家那位曾祖,至今仍然还有五脏境的实力,哪怕老祖推测他出手不了几次,但老祖不在的话,我们有再多的人马也奈何不了一位五脏境。”
“何况陈牧此人,行事极其沉稳,阴险狡诈,他虽展露出锻骨的境界,巽风震雷两种意境,但谁又能保证这就是其全部实力?”
“既无任何把握……我们何家与余家虽然仇怨根深蒂固,但中间总归还是有七玄宗隔着,大不了就向余家低头,有老祖的一些关系在,至少不会落得个满门尽灭的下场。”
何正崖盯着玄袍人影缓缓说着。
如今陈牧得了晏景青的赏识,更兼天赋资质卓绝,的确是让何家近乎被逼到绝路上,只能眼看着对方一步步崛起,难以遏制,未来何家势必会举步维艰。
但问题在于,如今的陈牧乃监察司都司,身份与过去截然不同,虽说此次紫雾山脉事件,让晏景青也不得不亲自前往,可就算是趁此机会将陈牧解决,事后晏景青勃然大怒之下,何家也一样免不了破家败落的下场。
何况。
晏景青还做了手段,特意调走了何无忧以及何家的许多精锐人手,包括薛家、谢家也都调走许多,唯独余家留了大半,包括余九江也不曾调走。
何正崖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寂寥萧瑟,已经有了几分认命的样子,似乎真打算此次之后,就主动去向余家伏低认小,不再做什么挣扎反抗。
玄袍人影盯着何正崖审视了两眼。
最终。
他将手一抖,一下子抛出一物,扔在桌上,却是一枚玉型的箭头状物体,其内部隐约流淌着一缕鲜艳的红色,仿佛是一些流动的血液。
“呵呵,既然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我倒不信你们何家真会就此认命,不过常言天道之下,万劫之中亦有一线生机……我便给你们这一线生机。”
“这枚‘血煞爆炎箭’,是以六阶妖物‘爆炎古藤’的藤心之血炼制,五脏境之下触之必死无疑,便是五脏境人物,猝不及防亦能伤之。”
“至于余九江和孟天章,伱们不用理会。”
“杀了陈牧,灭了余家,就是你们何家向玄机阁投诚的条件,此后你们何家便听从玄机阁的吩咐行事,也无需惧怕晏景青,他自会由我们玄机阁挡下。”
玄袍人影淡淡的开口。
话音落下。
何正崖原本眼神落寞,显得有些萎靡而低垂的神色,忽的一变,他拿起了桌上那枚流淌着鲜艳血色的玉质箭头,整个人气势霍然化作深沉。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