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中的烛火随着一声敕令急剧升腾,焰浪翻涌直冲屋顶。
在宁言全力催动之下,无数根细小的红色丝线自烛芯飞出,延伸向屋内的边边角角,仿佛铺开了一张天罗地网将张柔甲团团包围。
面对这古怪的招式,张柔甲下意识后退数步,下摆舞动时卷起的微风当即便扑在周遭红线上,方寸间产生的震动随着密布的蛛网被飞速放大。
直至宁言近前,竟已是肉眼可见。
“想法不错。”
张柔甲饶有兴致得打量起那冲天火柱,忽然伸出手指绕住面前红线,一股灼烧感顿时从指尖传来。
他勾起红线向后轻轻一弹,那红线却是应声而破。
“只是你我差距比之云泥,你确定能困住我?”
“玩嘴谁不会?有能耐破给我看!”
张柔甲先是一怔,后似乎也禁不住,笑出了声来。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在中贵臣面前大放厥词了,以至于他听到宁言的挑衅时,还真生不起讨厌,倒是欣赏更多一些。
年轻人嘛,不狂一点怎么叫年轻人。他像宁言这么大时,还总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能问鼎天下第一呢。
大抵每一个天赋出众的武者皆是如此,出道时傲视群雄自命不凡,直到某日撞了南墙,才会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张柔甲不介意当一回南墙。
呼呼,呼!
风势陡然一转,烈烈风声逐渐尖锐,像是用指甲在刮蹭瓷碗发出的噪音,呕哑嘲哳扰人心神。
在这强大的风压之下,桌子最先受到影响,倏地开始剧烈抖动,如同在波涛中翻覆的一叶扁舟。宁言眼看油灯不保,一跃跳上桌面,气贯双足,一式铁桥马强行压下桌面。
“定!”
宁言口吐雷音,结住手印静守灵台,原本摇摇欲坠的蛛网转瞬便凝实了不少,中心火柱的颜色由亮红向暗沉的朱紫转变。
噼啪!
屋内莫名响起霹雳雷鸣,火柱再度暴涨,外围更是缠绕上一圈圈闪电火花。
张柔甲的眉头,
火为体,龙为相,雷为用,体相用三位一体,这让他想起多年前吐蕃密宗上师进京辩法,曾在殿前展示过大密龙雷真火,好像也似这般灼目。
郭无算也没和他说过这小子还有这等本事啊……
“方克己还教过你五行术法?”
“笑话,与方逆何干。我自学的!”
张柔甲当然不会信,寻常火行术法无非是真言、手诀、气脉、观想四道之一,宁言却能做到四元汇通……
自学?
这小子也就二十出头吧,难不成是天人转世啊?
张柔甲只以为宁言还不肯露底,当下便决定再逼他一把。
“当心了。”
张柔甲抬起单脚悬于空中,气旋涡流在其脚底迅速汇聚,身子宛如喝醉了一般左摇右晃。
良久,一脚踏定。
相扑式·仙童醉酒捣龙宫。
汹涌气浪铺天盖地袭来,将横隔在两人之间的桌椅轻松碾碎,宁言辛苦结住的蛛网也再无法维持,口吐鲜血倒飞而出,身子重重撞在墙上。
“取巧终究是小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