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他的想法,自然希望,刘皇帝能将宋琪之权,收归与他,但赵普也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另外一边,李业也来了兴致,有点眼巴巴地望着刘皇帝,他堂堂国舅,宰辅之尊,常年屈就于外臣之下也就罢了,连次相都排不上,就有些过分了。
可惜,对此刘皇帝显然也早有想法,指示道:“调东京王溥来京,接任宋琪!他也是宰辅之才,自西迁以来,一直替朕照看着中原政事,他还是该居中枢,以正其位!”
王溥,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啊!赵普心中暗谈,甚至于,比起宋琪还要难缠些,毕竟,宋琪是出身藩属,王溥可是根苗正红的天子心腹,追随刘皇帝二十三年,能力、资历、名望都是足够的。
在东京时,王溥就名列宰臣,又有这几年留台东京的履历,可为根深蒂固,他若是入朝,同自己作对的话,威胁可比宋琪大多了,定然对自己的权势地位造成冲击。
就在这一瞬间,赵普心思已然兜转好几圈,利益得失,快速衡量。但很快便平静下来,不管换何人,都不会是小角色,并且,在宰相人员的任命上,赵普的发言权并不大。考虑到这些,赵普也就心定了,而倘若没有这层觉悟,哪怕刘皇帝再欣赏他的才干,在宰相位置上也干不长久。
不过,赵普心思机敏,眼珠子一转,又有了想法,作揖道:“陛下,王齐物才望兼具,宰相之尊,正副其实。不过,对东京留台,朝廷是否可多做些考虑了!”
“你有什么想法?”刘皇帝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赵普。
赵普一脸平静,从容道来:“陛下,当初朝廷西迁,留台东京,总理中原三道州事,这本为权宜之法,为抚定人心,以免迁都动荡。而今,朝廷都洛阳已久,内外已定,人心已安,再与东京以重权,便有些不合时宜了!
因此,臣以为,东京权力,当收归中枢,河南、淮东、淮西三道,也当同天下诸道一般,直辖于朝廷,以求政令统一通达!”
赵普的意见,表达得算直白了。东京的问题,也是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了,是当年西迁之时的妥协办法。两京并重,初时也确实起到了稳定人心的效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矛盾也就逐渐显露出来了。
作为一个高度集权的帝国,留台东京,分管道州,本就与国情、国制相互冲突,像赵普这样的宰辅,更不愿中枢之外,有能与朝廷相抗衡的权力机构出现,这毕竟有损于中枢的权威。
而随着赵普权势地位日益巩固,就更见不得东京那边,有个小朝廷存在,分中枢的权,掣肘朝廷对中原三道的治理了。虽然远不至国中之国的程度,但终究有些负面影响的,并且,东京留台那一套班子,即便官吏配置并不多,在赵普看来,也是冗官冗员。
此前,赵普也旁敲侧击地向刘皇帝提过,针砭利弊,细述要情。刘皇帝当然也不是不明白,只不过,他对东京也有一定的感情,再加并没有觉得有多严重,东京的那点自主权,在他眼里完全不值一提。
不过,像此番这般直陈其事,赵普还是第一次。忍不住瞥了赵普一眼,而赵普也收起了他一贯恭顺的表情,态度透着一股子坚持。
略加思吟,刘皇帝不由笑了笑,这个赵普啊,真是逮着机会,就要进言,实现自己的政治意图。并且,通过这两年的相处下来,刘皇帝发现,在赵普眼中,大汉似乎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需要整改......
此番,借着王溥调动,赵普再提东京问题,刘皇帝也不由得沉下心来,多加思量。良久,刘皇帝抬首,仿佛妥协一般,摆手道:“既然已经不合时宜了,该撤就撤了!”
“陛下英明!”几乎就等着刘皇帝这句话,赵普当即道。而一旁,宋琪、李业也随之附和,在此事上,他们倒是态度一致,步调协同。
“不过,对于东京职吏,也当善加安排,不宜大动,以免引得人心浮动!”刘皇帝瞥着赵普,悠悠道:“要是引发什么动荡,有人把状告到朕面前,朕可拿你是问!”
“是!”事情定下了,赵普自然不会在这等小节有什么意见,答允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