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霖可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程实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好使了。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谈,他嘶吼着说些什么敬献,呵呵,哪里来的敬献,连今夜的夜色都是【腐朽】绘成的,这森林之中哪里还有一丝【繁荣】能够敬献给祂?
不仅是红霖疑惑,就连那些机械造物背后的时刻盯着叹息森林的学者们也在疑惑。
信仰实验进行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变化。
那个丢在厄浦斯卡花圃中盛放着“信仰契约”的手提箱已经烂在地里几百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进入其中并捡走了它。
其实对于学者们来说,箱子被不被人捡走根本无所谓,因为这叹息森林中遍布着“真理”的眼睛,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契约所在,而后驱使机械巨蟒前去将那箱子再取回来。
可这次不同,箱子倒是还在,契约不见了。
好在学者们对此种情况早有备案,在契约消失的一瞬间他们便开始分析森林中的【繁荣】变化,并企图以此寻找到那个偷走契约的小贼。
可现在看来,偷走契约的并非是个小偷,而是个......疯子!
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个身上带有契约气息的疯子此刻任由巨蟒蚕食着他的身体却还脸上带笑,不仅如此,他似乎还很享受这种生命衰退的状态,以至于学者们控制机械巨蟒进攻的频率越来越低,生怕面前这疯子正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程实确实在酝酿,但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他在刻意的将自己的生命状态靠近【腐朽】,而这一幕也让红霖满眼疑惑。
她想不明白为何程实要在这个时候选择主动重伤,更想不通他嘴里所谓的敬献到底在哪?
怎么敬献,用什么敬献?
总不能用【腐朽】给【繁荣】敬献。
那也太荒诞了......
不对!
等等,他不会!!??
刚想到这里,她面前的程实便转过了头来,只见这位自称被【命运】眷顾的织命师一脸癫狂的看着她,喷血狂笑道:
“看到了吗?看到了吧。
这就是我为祂准备的敬献之仪,这也是我们将要开盘的最后赌局。
秃头,想想吧,今夜虽无一丝【繁荣】,但是!
当目之所及皆【腐朽】,这何尝又不是一种【繁荣】呢!”
此话刚落,红霖脑中轰鸣,意识全白!
【腐朽】遍地,也是一种【繁荣】?
这得是渎神能力多强的一个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这不是诡辩吗?
是,话是这么说不错,但问题是如果诡辩有用,那么早在希望之洲那个年代,专修语言艺术的学者们早就借此一统大陆了,不,他们甚至有可能用这种手段把【诸神】都给端了。
因为信仰即是信仰,权柄即是权柄,这是【诸神】的根本,也是【祂们】的底线,根本不可能凭借三寸之舌的戏言便能撼动!
倘若【诸神】的根本如此脆弱,那或许【欺诈】早就成了最大的赢家。
毕竟祂最擅此道。
但是!
但是已被【腐朽】迟钝化的红霖忽略了一个点,那就是今夜与别时不同。
因为......今夜的信仰全都被窃取了!
叹息森林中数之不尽的【腐朽】造物在这一夜同时信仰着虚假的【腐朽】使者,而这虚假背后却是【繁荣】的眷属。
被欺骗至今的【繁荣】信徒蕈足人们放弃了抵抗拥抱了【腐朽】,但在身化【腐朽】之后却依然坚信【繁荣】,因为神使告诉他们,拥抱【腐朽】只是考验,【繁荣】终将降临庇佑他们。
于是,信仰之中最奇妙的变化产生了。
每一处【腐朽】都被篡改,每一个信仰都发生了偏移!
【腐朽】信仰的是【繁荣】,【腐朽】坚守的是【繁荣】,【腐朽】追随的是【繁荣】!
所有的本质都直指【繁荣】。
而在这种情况下,程实的话就不再是诡辩,而是事实!
因为他们眼前这目之所及的【腐朽】确实都指向了【繁荣】!
既然星火未熄,野火亦点,那燎原之势不过在眨眼之间。
就在程实话音落下的片刻之后,黯月笼罩的叹息森林里突然......
天亮了。
一束温暖且生机蓬勃的光刺破了黯淡的夜空,从森林之顶灌下,直直照在了蕈足人们的头顶,而后无数翠绿的枝桠沿着那束光线疯涨而来,瞬间就在天地之间搭起了一座摇摆着浓密新芽的【繁荣】之桥。
再然后,在照进这翠绿光芒的天空,道道裂痕开始蔓延,不过眨眼时间这黯月高挂的天空便彻底如蛛网般裂开。
空间裂隙越来越大,无数藤蔓枝桠从天外疯狂涌入,好似潮水倒灌向着天空各个方向蔓延涌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