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内力强盛之人,站立于桥上,拉满此弓对准湖面射出一箭,则湖水会被箭势冲击,向两侧激散分开,犹如一块巨大的幕布被硬生生地撕扯开一般。“分水弓”那诡异霸道的“以刚克柔”之势,使得它成为江湖中人竞相争夺的名器之一。然它最终被梁师都以天价购入,此时正被梁洛仁借出,摆于盟帐之内,以震军威。
帐内的右面,支起一张丈余宽的羊皮地图,图内尽收东、西突厥部分疆域、中原及江南百余州郡在内的辽阔地域。而左边亦有与军需图相呼应的、勾勒出山川河流的实景沙盘。
梁洛仁与朱灿并排坐于上首,而他们两边的部下,则分主客之位在次座坐下。桌上摆满了美酒、糕点与瓜果,众人入帐后都很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让梁洛仁有些郁闷的是:他原以为“南阳王府”会派下属部将前来。而他们“大梁国”作为宴请方,又占据了“先到之机”,故而他已经做好了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的准备,好为接下来的合作,谋取更多的利益。是以首席之位,他原安排只摆“一座”,而计划将“南阳王府”的来使,俱都安排在下首。不料后来突然收到“朱灿亲自前来”的消息,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在首座上多加了一个座位。“南阳王”朱灿的脸面,他不得不给足。
梁洛仁发觉,朱灿的话不多。除了先前朱灿看到那对童男童女时,表现出异常的兴奋之外,更多时候都是由他身边的客卿楚易搭腔。听惯了梁师都以“朕”自居,而朱灿开口闭口地自称“我我我”,让梁洛仁有些哭笑不得。他忍不住暗暗嘲讽,“这蠢货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除了一身蛮力之外,一无是处!”他的内心虽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他对于朱灿的武功,极为忌惮。就他目前对天下人的武功路数的认知,他甚至认为朱灿的排名,绝对能进前五!
“废话不多说,看在纯阳纯阴童男女的份儿上,你们求我助战,我同意了!但攻下长安之后,城里的女人小孩金银军械,我们全都要!另外,‘唐王府’的将领兵卒,我们要先选六成!”朱灿的声音很洪亮,言语中带着不容他人有一丝反驳的威势。
梁洛仁听罢微微皱眉,“‘南阳王’此言差矣!并非我‘大梁国’‘求’你们助战,而是大家通力合作、互利共赢。”语毕他举起酒杯,向朱灿请酒,道:“这一杯,洛仁先干为敬!愿我们都得偿所愿!”他驳斥“南阳王”在先,自愿敬酒在后,乃是“不把话说死”的留有余地,且极具不卑不亢之势态。他尚有许多“后话”故意压着不说,便是想看看朱灿等人接下来会如何接招。
坐在下首的楚易眼珠子骨碌一转,瞧着那张“分水弓”,嘴角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对梁洛仁抱拳躬身,道:“朔方郡公好酒量,楚某佩服!想不到朔方郡公不但海量,还是爱弓之人。若是楚某没看错的话……这把弓,定是武林中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分水弓’吧?”
楚易作为“南阳王府”的客卿,身份地位不如梁洛仁。“朔方郡公”是梁洛仁被“称帝”的梁师都册封的爵位,楚易以此为尊称,可以说对梁洛仁已是极尽谦让之能势。然梁洛仁却觉得:相比头脑简单的朱灿,这个楚易,更是难缠得多。
经楚易的话语一点醒,朱灿立即心中了然。他手腕翻转间,原架于首席座位后的“分水弓”及一支箭矢,便被他的内力吸至掌中。朱灿的手掌一触碰到良弓,双眼便亮了起来,赞叹一声,“好弓!好箭!”
他拉弓如满月,“嗖”地一声,利箭激射出去!强烈的劲风掀得杯盘桌椅往两边飞溅而出,撞到帐篷厚实的牛皮布上,纷纷散落而下,满地狼藉。而楚易、贺遂等武功较弱之人,更是被内劲带得仰翻倒地,四脚朝天,狼狈不堪。所幸梁洛仁与朱灿并排而坐,被箭势的冲击力较楚易等人稍弱些,且他的内力不俗,他使出全身内劲稳住下盘,才没被掀倒。
伴随一阵极其刺耳的破空之声,利箭穿破大帐,飞射而出!
只听朱灿冷漠的声音响起,“不过是一只老鼠,竟也敢如此猖狂!梁将军,你派人和我的客卿一同去把箭取回来吧。但老鼠肉却不合我胃口!”他这“一语双关”的话,自然是对梁洛仁说的。在他的眼里,梁洛仁只不过是“梁王府”的下人。他才不管什么“朔方郡公”的封爵,在他看来,随便安一个“将军”的称谓,已经是很抬举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