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桓府的第二天,刚参加完元旦大朝会的徐宗文连朝服都没有来得及换,骑上青雷马就直奔台城禁军的值房。
今日是游击将军毛安之负责当值,警备外廷的正是游击营,入值内廷的是左卫营,由左卫将军张松之统领。
跟随徐宗文一同前往禁军值房的还有一个华齐派遣的内侍华福子,华福子身在内廷,对禁军调度换防以及各营将校非常了解,为了方便徐宗文行事,华齐才让华福子跟随徐宗文,一路讲解。
这个华福子谨言慎行,对于自己使命非常了解,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徐宗文需要了解的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愧是华齐的义子,非常懂得拿捏分寸。
“游击将军毛安之出身荥阳毛氏,其父乃州陵侯毛宝,因为赵国进犯西阳,毛宝防守失败,最终溺水而死,以身殉国。后来,毛安之承继州陵侯爵位,屡屡升迁,被提拔到游击将军。”
“左卫将军张松之是吏部尚书张玄之之弟,这张氏兄弟是前朝司空顾和的外孙,身上留着吴郡顾氏的血脉,所以脐身士族之列。其兄张玄之又与太傅为至交好友,所以张松之凭借这个关系出任了左卫将军。”
听到这里,徐宗文也明白了,可以说,晋朝不愧是世家门阀发展的巅峰时期。
世家门阀倚仗的是家传经学,普通人即使有天赋,恐怕也是很难有机会去读书,这也是为什么世家门阀能够长盛不衰的原因。
世家门阀通过对知识的垄断,保证朝廷中出仕的都是门阀世家的子弟,这基本上杜绝所有寒门子弟的出仕的可能。
可是没想到的是,九品中正制不仅是控制官场,还已经影响到了军队!
也就是说士兵辛辛苦苦杀敌,豁出性命去拼杀,到最后只是白忙活一场,功劳归上面,赏赐也归上面!
天子六军里,远远不止毛安之和张松之这两个例子,甚至整个晋军系统已经完全被士族给架空了,加上禁军人员本就严重不足,战斗力也不行,这样一支军队几乎就是花架子!
徐宗文忽然觉得这潭水不是一般的深,但是皇帝已经用爵位和赐婚将他牢牢的绑在了皇室和士族的这辆战车上!
这个时候想脱身,简直是不可能的。
“统领请!”华福子引领着徐宗文进入值房,主动帮着推开门。
徐宗文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进入。
值房里只有三两个身着武将官服的校尉,听到动静,全都把目标集中到进门的徐宗文身上。
徐宗文四处打量着值房,略显昏暗的值房里点着几盏灯,可能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没有开窗,所以空气中有些许潮湿,徐宗文扫过几人茫然的面庞,径直朝着主位而去。
“这是将军们的值房,你们是何人?怎么敢擅自进入?”
“快快出去,此处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走吧!快走,待会儿将军来了,可就迟了,最少也得治你们一个擅闯军事要地之罪!”
或许是房间过暗,几个校尉没有看清徐宗文朝服的颜色,所以难以辨别品级,见徐宗文直接落座主位,连恐带吓便开始赶人了。
对于校尉们的聒噪,徐宗文没有理会,他翻动着案上的文牍,正在查看值班档案记录。
“大胆!”华福子用手低指着徐宗文介绍了起来:“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是征北将军、武宣侯,陛下新任的禁军十八营大统领,你们在谁的面前放肆呢?”
如果说最近建康城谁的名字最响亮,那无疑就是徐宗文了,至于征北将军、武宣侯的名号自然也是人尽皆知。
“属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大统领,请大统领恕罪!”几个校尉吓得哐当一声从位置上起来,赶紧上前给徐宗文赔罪。
徐宗文一整天从一大早参加正旦大朝会开始就没有停下过,是真正的水米未进。
徐宗文口干舌燥,粗略的查看了禁军的值班档案后,他有些闷闷不乐,这些值班档案墨迹未干,明显是不久前刚添上的!
今天是元月正旦,昨日是岁末,显而易见,看样子为了应付十二月的抽检,一定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徐宗文斜睨着校尉们,不怒自威,吓得众人身体不由自主的簌簌发抖!